东门外,二人落座后便直奔主题。
“赵先生,不是炽焰欺你吉祥势弱,而是生存法则就是如此,我方会支付一万金币用以购买矿山的所有权,不知意下如何?”
火云是武将,但同吉祥武将有所不同的是,他的英气里还带有一分儒雅之气,举止得体,毫无印象中的粗鄙,虽是对头,却也让人生不出厌烦之意。
“火将军,您应该知道答案,为了矿山吉祥前后已经有两位领主战死,我们为了矿山可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。矿山是我们的希望,我们不会出售矿山的所有权,为此我们甘愿付出一切,请您相信开荒领人的决心和毅力。”
赵升嘴唇有些抖,这在火云看来,是怒急攻心的体现,看来这真是吉祥人的底线了,于是他面色平静道:“你们不给,我们可以自己去取。”
万事开头难,度过了最初的紧张,赵升也稳住了情绪,暗道方才的表现太过不堪,嘴唇都不听使唤了,于是就想挽回些颜面,别叫对方小看了才好。
接下来,他就佯装淡然道:“火将军,纸终究包不住火,如今王国工部大臣已经得知煤矿的消息,我们将以最优惠价格供应王国所需,每千斤售价为一金币。
而我们计划对外售价为每千斤三金币,做为赤焰退兵的条件,我们愿意以同工部相同的价格出售给赤焰领。”
此时赵升也是脸庞发热臊得慌,只得打起精神继续道:“既然王国已经插手此事,赤焰也应该以大局为重,可不能做出损公肥己之事啊。”
这一句才是关键,前几年不论是吉祥还是赤焰,都不愿意将煤炭的消息公开,各有各的心思。
现如今双方平衡被打破,吉祥不得不退一步,后来发现王国才是最大的筹码,不得不说造化弄人,赤焰兜兜转转,却是在原地打着转。
火云也被这句呛的不轻,脸色和赵升之前有得一拼。
片刻后,缓过心神的他,不再理会赵升阴阳怪气的嘲讽,开始评估起吉祥开的价码来。
这个条件其实已经很优厚了,相比木炭,同等的冶铁量可是节约了一半的金币啊。
反复衡量几遍,想通此中干系后他也相当心动,万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他是懂的。
只有拿到手的便宜才是自己的,逼的急了,吉祥破罐子破摔最终让王国捡了便宜,他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,不好回去交差了。
火云的面部表情变化,被赵升不动声色间一一捕捉,心知此事可为,于是不打算给其充足的考虑时间,接着道:“赤焰若是强行霸占,吉祥别无选择,只得将此矿献给王国后,我辈也将不死不休,总要对得起牺牲的两任领主,和被残杀的无辜领民才是。”
火云心下一凛,暗道果然如此。
这时,军人果决的一面便体现了出来,大声道:“好,就依你们,运输由你们负责。”
此时的赵升才算是过了关了,只是‘入戏太深’的他,一时半会还走不出来。
“火将军,我们可没这条件,东山山脚崎岖难行且宽窄不一,又时常有猛兽出没,马车通行那是难如登天,否则你们大军一出,入吉祥也撑不到今天。”
“我已经让步了!”火云面有怒色,他没想到堂堂领地政务主官,蝇头小利也要争抢一番。
“可我们让步更大!”赵升说的不急不缓。
“我们不可能通过水运接收矿石,这个你们也清楚,王室不允许领地私拥中型以上船只。”
“我们也没有船只,这个你们也清楚。”
“你……”
火云被噎的不轻,他一武将,跟文人耍嘴皮子,着实难为他了。
赵升心知过犹不及的道理,于是就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来。
“吉祥可以从东耀山山脚修一条小道来运输煤矿,但需要赤焰提供启动资金,另外在边界处我们要修关建卡,便于往来交流。”
这才是吉祥众人商谈的底线,哪怕能从赤焰掏出一枚金币也是好的。
谁叫吉祥府库穷的连老鼠都不待见了呢。
火云不知东山修路所需到底几何,但压价总是对的,所以就回道:“我们只能支付两千金币,这是我最大的权限了。”
火云清楚,吉祥到赤焰只能走山道,崎岖难行倒是其次,关键是蛇虫鼠蚁再加上猛兽袭击才是最要命的。
赵升也在感慨赤焰人傻钱多的同时,假模假样的道:“吉祥领的百姓又要受苦了,我愧对老领主,愧对少爷呀!”
火云也知这赵升在演戏,至于给谁看,那就是鸡食莹火虫――心知肚明了。
半个时辰后,来人送上合约。
“火将军,你我二人将达成的协议填上即可,有效期为两年,到期后我们再续约,意下如何?”
火云倒不以为意,续约?
恐怕到时真得好好的‘续一续’了。
于是满脸赞赏的道:“你们吉祥人的效率就是高,如此也好,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。”
守城的众将士虽听不清二人言语,但双方的面目表情却看的真切,尽皆义愤填膺,奈何对方势大,只得咬碎牙齿往肚里吞。
合约要求,赤焰将两千金币交付吉祥后,吉祥需在六十天内打通山道,九十天内交付第一笔煤矿,每天不少于五千斤。
按照推算,道路平整后不考虑极端天气状况,从吉祥煤矿区到吉赤边界,五天时间足矣。
夏元历53年9月13日晚,赵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领主府,此时的王玄正在卧房内踱着步,神情焦虑,桌上的饭食也是一筷未动。
“少爷,老臣幸不辱命啊……”
说罢,赵升就大哭起来,出戏的他,到现在还是两股战战。
“成了?”
“按少爷吩咐,成了!”
王玄听罢,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。
整个人瘫倒在坐椅上,暗道终于不用做短命鬼了!
随后便对赵升道:“赵叔辛苦了,此事是不得已而为之,只要有几年安稳的发展时间好好经营领地,赤焰强加给我们的耻辱,终有一天我们会如数奉还。”
说完这些后,王玄一脸阴沉,戾气充斥整个卧房,时间好似陷入停顿,空气凝结、冰封。
赵升差异的看了王玄一眼,此时发觉少爷也不似平日那般软弱,发起狠来还是挺能唬人的,有那么点老领主的味道了。
这一想法只存在了刹那,便被固有思想驱散了,少爷应该还是那个少爷,因一场大病而彻底变了性子,这不合理,没有先例啊!
“赵叔,我打算明天了解下领地的现状,您老辛苦下让大家做好准备,越细越好。”
王玄是明白了,这群人好似不太待见他。
可他又不能不待见这群人,脑壳疼。
算了,不想了。
不待见就不待见吧,眼下赤焰人已退,自己还有时间谋划,这可是比什么都要待见自己啊。
现在自己是主子,前三任领主又是‘治领有方’,看看这府库,耗子都饿的转战它处了;再看看这些房子,夏天漏雨、冬天漏风,晴天还能躺在床上数星星……
“老臣领命,少爷可还有别的吩咐?”
“无事,赵叔且回去休息,明日再议。”
王玄只是昨日下午初醒时喝了点稀粥,今日又逢生死谈判,哪来的心情用饭,精神放松之余,急促的饥饿感便不请自来,让他心发慌。
“清儿,清儿?”
“少爷,来啦,少爷要用饭么?”
“嗯,一天滴米未进饿的慌,晚上吃什么?”
“啊,粥啊,哦,还有半只领民从山脚打来的兔子,按照规矩,我们领主府分得一半。”
“额,给钱了没?”
“看少爷说的,这可是老领主定下的规矩,少爷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啊,头还晕吗?”
清儿急得忙往外走,边走边道:“我去找刘医师,让他来再给你看看。”
王玄顿时无语了,暗道我没病,我没病,你们才有病呢,随后忙叫道:“回来,我就是随口一问,免得厨房又贪了去。”
“啊?那不能,你把刘姨想成什么人了,我叫厨房上饭吧,少爷你大病初愈,可得好好补补了。”
说罢,清儿一步三回头,用审视的目光,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。
露馅了?
不能吧,哎呦,脑壳疼。
这时,一个急匆匆的女声传来:“少爷,您忙么?”
未见其人先闻其声,还未出屋的清儿立马接话道:“是竹儿,肯定是小姐又不吃饭了。”
“我妹?”
“你妹!”
“……”
来人就是清儿口中的竹儿,十三四年纪,面有焦急,见到王玄后连忙道:“自从少爷病了后,小姐这几日便无心饭食,时常吵闹。可赵叔担心打搅您休息,便一直不让她见您。”
是了,自己还有个四岁妹妹!
郁郁寡欢的母亲,生产时落下了病根,不久也跟着父亲去了,这个家如今就只有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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